伊姆蘭遇襲助燃巴基斯坦街頭政治，專家：但他很難藉此翻盤

　　巴基斯坦前總理伊姆蘭·汗11月3日遇襲事件讓巴的街頭政治有愈演愈烈之勢。在一場游行活動中遭槍擊受傷後，伊姆蘭被送醫救治並接受手術，子彈碎片已被取出，目前情況穩定。

　　據路透社11月4日報道，巴基斯坦的政治局勢仍高度緊張。伊姆蘭所在的巴基斯坦正義運動黨(PTI)4日號召併發起全國性抗議活動。另據法新社、彭博社等媒體4日報道，正義運動黨高級領導人阿薩德·烏馬爾(Asad Umar)說，伊姆蘭認為現任總理夏巴茲及其政府應為槍擊事件負責。不過，巴基斯坦總理夏巴茲已在襲擊事件發生後第一時間予以譴責，並要求迅速展開調查。

　　“愈演愈烈的街頭運動背後是巴基斯坦民主政治的不成熟。伊姆蘭·汗2018年上臺前，就以街頭政治起家；2018年至2022年執政期間，反對伊姆蘭的勢力也訴諸街頭政治；伊姆蘭如今在野，變本加厲地採用這一手段對抗現任政府。”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巴基斯坦研究中心執行主任章節根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說。

　　反政府抗議得到助力？

　　據卡塔爾半島電視臺3日報道，遭襲擊時，伊姆蘭正在距離首都伊斯蘭堡約200公里的瓦茲拉巴德(Wazirabad)參與反政府抗議車隊活動。

　　這起襲擊事件造成至少14人受傷，1名伊姆蘭支持者死亡。據英國《衛報》11月3日報道，伊姆蘭的親信宣稱，槍擊事件是“企圖暗殺”。阿薩德·烏馬爾說，伊姆蘭在槍擊事件發生後希望能向外界傳達這一聲明：總理夏巴茲應立即辭職，否則將面臨全國性的抗議活動。烏馬爾還表示，他們將向夏巴茲和內政部長拉納·薩努拉發出警務投訴。

　　伊姆蘭今年4月因議會不信任投票被罷免總理職位。此後，他在巴基斯坦各地領導了各種抗議活動，呼籲提前舉行選舉。巴基斯坦政府則堅持，選舉將如期在明年10月或11月舉行。

　　據彭博社報道，10月16日，正義運動黨在國民議會(下議院)補選中贏得了多數席位，使其更有底氣向巴基斯坦政府施壓，要求其提前舉行大選。10月21日，伊姆蘭遭巴基斯坦選舉委員會裁定“非法出售外國政要和國家元首贈送禮物”罪名成立，被禁止擔任公職和取消未來5年的競選資格，這進一步催化了伊姆蘭支持者的不滿情緒。

　　10月28日，伊姆蘭在旁遮普省省會拉哈爾發起“長征”，帶領支持者一路向首都進發，預計11月11日抵達伊斯蘭堡。出發地旁遮普省由正義運動黨執政。

　　據英國廣播公司(BBC)11月4日報道，伊姆蘭3日遇襲後全國情緒為之震動。正義運動黨呼籲於4日開展全國性抗議。路透社報道稱，伊姆蘭支持者4日重新集結在槍擊事件現場，呼籲伊姆蘭領導支持者重新向伊斯蘭堡進軍。

　　“游行必須繼續進行，不能停下。人們非常憤怒，事態將變得更加激烈。”一名伊姆蘭支持者4日一邊揮舞著正義運動黨的旗幟，一邊對路透社說道。

　　“幸運的是，伊姆蘭·汗沒有陷入生命危險。若其因槍擊離世，巴基斯坦恐將迎來更大的政治動蕩。”章節根對澎湃新聞分析說。即使伊姆蘭已不在政治權力核心，但他依然有很大的政治影響力，正義運動黨也高度依賴他的人格魅力。

　　半島電視臺引述分析人士稱，伊姆蘭遇襲事件凸顯了巴基斯坦“日益嚴重”的政治不穩定問題，現任政府和今年4月下臺的伊姆蘭雙方互不退讓。過去數月，伊姆蘭就曾多次宣稱自己有可能在長途游行過程中陷入生命危險。“如果選舉制度足夠成熟，多數黨派組建政府後，反對派應致力於監督和經營來屆選舉，而非訴諸街頭政治。”章節根認為。

　　章節根分析說：“接下來，伊姆蘭可以大做文章，擴大反政府游行的規模。”他指出，有關伊姆蘭擔任公職和參與選舉的資格認定還處於各方博弈中，“如果伊姆蘭被完全排除在來屆大選之外，巴基斯坦可能迎來更大規模的政治動蕩。正義運動黨有著如此強的街頭政治運作能力，當局不得不考慮這些因素。”

　　襲擊緣由撲朔迷離

　　據半島電視臺報道，巴基斯坦新聞部長奧朗則布表示，警方在伊姆蘭遇襲現場逮捕了嫌疑人。有關審訊工作正在進行中，警方也已對現場做了鑒證工作。

　　巴基斯坦警方尚未公開評論這起襲擊事件。據路透社報道，旁遮普省政府發言人、正義運動黨領袖穆薩拉特·賈姆希德·切馬(Mussarat Jamshed Cheema)強調，伊姆蘭要求警方調查夏巴茲、拉納·薩努拉和情報官員費薩爾(Faisal)少將，指控他們是此次襲擊的幕後黑手。然而伊姆蘭和正義運動黨沒有拿出任何證據來支持這一指控。

　　當地電視臺流傳了一段據說來自槍手的視頻片段，“他(伊姆蘭)在誤導人民，我無法忍受。”該名嫌疑人在視頻中說。這名男子看起來二三十歲，他宣稱自己是單獨實施的行動。巴基斯坦官方已證實，這段錄像是由警方錄製的。據BBC報道，伊姆蘭的政治盟友批評這則視頻是“掩耳盜鈴”。

　　章節根認為，伊姆蘭這樣重要的反對派政客遇到襲擊，第一反應往往是指控執政黨是幕後黑手。“但出於理性計算，現任政府沒有策劃襲擊伊姆蘭的理由。”

　　11月3日，總理夏巴茲已對襲擊事件發出譴責，並要求立即著手調查。巴基斯坦政府官方推特顯示，夏巴茲已指示內政部長立即從相關部門彙總有關這起事件的報告。

　　“我強烈譴責在伊姆蘭·汗集會上發生的槍擊事件……我們為伊姆蘭和其他受傷者能迅速康復而祈福。中央政府將為旁遮普省政府在安保和事件調查上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持。暴力不應該在國家政治中占有一席之地。”夏巴茲說。

　　政壇能否安定？

　　伊姆蘭遇襲事件令人擔憂巴基斯坦政壇的安定。一名來自醫療界的受訪者在襲擊現場附近向路透社表示，他認為伊姆蘭已經為襲擊發生地瓦茲拉巴德帶來了“壞名聲”。“他應該停止(抗議活動)，更多的人將失去生命。”

　　路透社梳理稱，自1951年以來，巴基斯坦政治歷史中就出現過多起針對政治人物的暴力事件。比如，1951年，巴基斯坦首任總理利雅卡特·阿裡·汗在政治集會上遭槍殺身亡；1977年，因政變下臺的民選總理阿裡·布托(Zulfikar Ali Bhutto)被軍方以犯有“謀殺罪”為名絞死；2007年12月27日，阿裡·布托的女兒、前總理貝·布托在選舉集會上遭人槍殺身亡。

　　BBC指出，巴基斯坦素有政治暴力的記錄。伊姆蘭遇襲後，許多巴基斯坦人回想起了貝·布托遭襲身亡的事件。

　　“沒有人想到事態會發展至此，竟有人會對一位前總理開槍。想到就在2007年，因為這種暴力，我們失去了一位非常受歡迎的領導人物(貝·布托)。”巴基斯坦政治分析師阿裡法·努爾(Arifa Noor)對半島電視臺說。他強調，這起襲擊事件讓他感到“驚訝”。

　　“巴基斯坦政治暗殺活動比較頻繁。我2018年訪問巴基斯坦期間恰好遇上了內政部長遇襲案。”章節根回憶說。根據巴《黎明報》報道，2018年5月6日，巴基斯坦內政部兼計劃、發展與改革部長阿赫桑·伊克巴爾(Ahsan Iqbal)在旁遮普省政治集會上遭人槍擊，所幸生還。

　　章節根擔心，政治不包容的氛圍一旦被煽動起來，就很難控制住了。“近來，巴基斯坦社會已在討論對政治人物的安保問題，希望能實現標準操作程序(SOP)。”

　　“當下，巴基斯坦正義運動黨的支持者立即作出了反應，而且顯得咄咄逼人。然而(我)希望，一旦(有關勢力的)領導層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們將努力讓他們的支持者保持平靜，並避免2007年貝·布托被暗殺時巴基斯坦所爆發出來的(政治)暴力重新出現。”阿裡法·努爾說。

　　章節根指出，儘管伊姆蘭可以依靠槍擊事件保持熱度，以支持者的集體記憶來凝聚人心，“但如果他想要靠這起事件就讓巴基斯坦政府解散、提前舉行大選，那不太容易能成功。巴基斯坦大選提前舉行與否，不取決於伊姆蘭，而在於執政聯盟內能否妥協，讓現政府順利維持到大選舉行。”

　　澎湃新聞

許振華